[BAP/容燦] 兩個靈魂

《兩個靈魂》
BE/一方死亡三十題/22. 模仿對方生活
容燦/BAP

在整理方容國的專用工作室的時候,鄭大賢發覺劉永才拿著兩個大哥的合照在發呆。

陽光透過玻璃窗,為一切鍍上一層金邊。沉思中的劉永才透明得像是不屬於這世界,鄭大賢下意識的撲上劉永才的後背,一邊確定他的存在,一邊出聲打斷劉永才的思緒。

「我們永才在想什麼?」

被飛撲過來的鄭大賢嚇了一跳,劉永才沒有抱怨他的體重,只是愣了一下才回答:「大賢呀,我在想,兩個人在一起,大抵會越來越相似,因為了解對方的同時,自己也會受對方的影響。容國哥和力燦哥,也是這樣吧?」

察覺到劉永才不同以往的反應,鄭大賢只能夠苦笑。畢竟發生了太多事情了,雖然一早有了心理準備,但現實終究比想像更為震撼,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,他們終於完全失去了兩個哥哥。

對,是『完全』失去了。

第一個離去的,是力燦哥。

三年前,方容國和金力燦一起去濟洲島進行四日三夜的旅行,教自從一四年那件事以後就沒有放過長假的弟弟們羨慕不已。兩個人離開宿舍時的笑容,弟弟們依然能夠清楚的想起,尤其是金力燦那如同陽光一樣燦爛的笑。但沒有人想到,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親眼看見二人的笑臉。

兩個人去旅行,卻只有一個人回來。

金力燦在旅行完結的前一晚失蹤了。雖然警方證實金力燦是投水自殺而失蹤,但因為沒有公開任何的證據,所以懷疑方容國殺害了金力燦的人也不是沒有。而金力燦的屍體也一直沒有找到,更是令他被殺人棄屍的傳聞塵囂甚上。

然而一個人回來的方容國,頂住了各方的輿論壓力,繼續帶領著剩下五人的組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。

表面上,方容國回來了。只有弟弟們知道,在眼前的方容國並不完整。力燦哥離開的同時,把容國哥的靈魂也一并帶走了。失去了金力燦的方容國,眼睛裡再沒有對生命的熱情,一向掛在臉上的招牌菩薩笑容消失了。

方容國回來以後做的第一件事,是在左邊的耳垂多釘了一個耳洞,和金力燦一樣的位置。大家只是認為那是方容國懷念金力燦的某種儀式,但這不過是一切異樣的開始。

拜託方容國幫忙買咖啡,買回來的每一杯都對了,但永遠不小心的多買了一杯金力燦鍾愛的美式咖啡。剛開始的時候,方容國還會問工作人員要不要,但日子久了,那杯多出來的美式總是進了方容國的胃。曾經喜歡把泡麵當燃料的哥,繼承了另一個哥的習慣,變成了酗咖啡的哥。

直到方容國的胃發出抗議,胃痛到被經理人送入醫院,劉永才和鄭大賢才發現方容國根本一直把咖啡當水喝,每天的攝取份量就像是希望自己會咖啡因中毒一樣。

曾經沉默的方容國,開始變得嘮叨。不只在鏡頭前勉強自己擠出微笑,在綜藝節目裡亦完美的填補了失去金力燦的空缺,成為了口若懸河的綜藝擔當,不著痕跡的操縱氣氛,平衡了組合五人的出演鏡頭。

私底下的方容國也經常對鄭大賢、劉永才、文鐘業和崔準烘耳提面命,由舞台上的各色各樣小失誤,錄音時出的大紕漏,以至生活上的不良習慣等雞毛蒜皮的小事,方容國的嘴巴就是合不起來。

簡直是金力燦回來了一樣,金力燦的靈魂藉著方容國的軀體回來了。

方容國的身體容納了兩個靈魂,方容國的、金力燦的。

面對人群的是積極的金力燦,自在的與眾人斡旋,必要的時候帶著傳媒遊花園,和木訥不會說話,總靠鄭大賢和劉永才救場的方容國完全是兩個人。有著金力燦的小習慣,像是酗美式咖啡,像是亂拍照片放上Instagram。

獨自一人的是負面的方容國,沉默的把自己鎖進工作室,把所有人都拒諸門外,連準烘也不能。一首又一首的歌曲被製作,有矛盾的歌,充滿希望的曲配上只有絕望的詞;有強烈的歌,華麗的詞藻加上直擊心靈的鼓點;也有歡樂的歌,把所有幻想中的喜悅封存在歌曲裡。但每一首,鄭大賢都可以感受到隱藏的很深的,厚重的灰色,失去希望的顏色。

人格分裂一樣的生活,令方容國瘦弱的身影更單薄。

好幾次,看不下去的劉永才想勸他的隊長放開金力燦,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怎樣開口。他不懂方容國的心情,因為他根本沒辦法想像鄭大賢從他生命永遠的離開,只是幻想一下也是痛徹心扉。

平時最黏隊長的崔準烘也屢次鎩羽而歸,就算一邊撒著嬌一邊送上方隊長最愛的跳跳虎娃娃,也沒法換取方容國一個真心的笑容。

鄭大賢嘗試向方容國的雙胞胎哥哥求助,但方容南只是用那張和方隊長一模一樣的臉孔扯出一個苦澀的笑,輕輕的說了一句愛莫能助。

「我的弟弟是死心眼,撞上牆還不願回頭的人。就算是頭破血流,就算是遍體鱗傷,就算是要把牆打破,他還是會一直向前走。」說完了,方容南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,剩下鄭大賢一個人站在原地,回想方容南的話。

文鐘業看著日漸消瘦的大哥,為了大哥四出奔走的哥哥們,逐漸失去笑容的弟弟,他什麼都沒有做,應該說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守在宿舍或公司,一如既往的守候大家。在他看來,哥哥們和弟弟都是推石頭的人,一遍又一遍的做著徒勞無功的事。

「失去陽光的植物,給予再多的水份,再多的營養,都是會枯死的。」

一切如同文鐘業所說,失去金力燦的方容國,只能夠一步一步的擁抱死亡。

經過了三年的煎熬,在金力燦三週年忌日,方容國沒有道別就離開了。弟弟們早已有心理準備,甚至暗暗的鬆了一口氣。關於方容國的不辭而別,大家一致的沒有進行任何的討論,反正答案只會有一個。雖然能預見這結局,但失去支柱的難受感一直揮之不去,即使方容國這三年來表現得像行屍走肉,他依然是BAP的中心。縱然在方容國的安排下,四個人開始了不同的工作發展,劉永才開始作曲;鄭大賢的Solo;文鐘業接下了公司的編舞指導;連崔準烘也開始了繁忙的featuring行程;再加上沒有休息的方製作人。幾乎各散東西的眾人,經已很久沒有以BAP的名義出現了,又或是,自金力燦離去的那一刻開始,BAP的完全體已不存在了。

方容國失蹤第三日,劉永才收到了警方的指示,接收方容國在濟州島的遺物。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麼不是通知方容南,不過劉永才還是乖乖的拉上鄭大賢前往警署報道。

經過一輪程序,兩人得到了一部DV還有腳架。看到那部銀白DV的當下,一陣熟悉感教劉永才愣了一下,那部DV,自金力燦失蹤以後就一直放在方容國桌上,屬於金力燦的私有物。

因為忙內歸家了的原因,所以三決定由文鐘業先把影片拷貝至USB,等忙內回來一起看。文鐘業拷貝的時候瞄了一眼縮圖,圓月高掛的天空,漆黑的海天一色,兩張近乎一模一樣的景色。他只是保持沉默,安靜地等待方隊長的答案。

翌日,忙內從木浦回歸首爾,帶上了大包小包的伴手禮,還有方容國給他寄的信件。

終於,客廳的沙發擠了四個大男人,眼睛死死的盯着電視,卻沒有人伸手去按播放。文鐘業輕嘆了一口氣,拿過茶几上的遙控器,開始播放第一段影片。

第一段影片的主角是三年前的力燦哥;片段裡的力燦哥,背對著鏡頭一步一步的走入海中。直至水浸及腰的那一刻,回眸的那個笑容,美麗得近乎妖異。精靈般的力燦哥,在日光出現前消失於浪濤之中。

不等四人有所反應,同一片天空,同一片海洋,同一輪圓月,似是上一段影片的延續,但四人都很清楚,這兩段影片的拍攝時間相隔了整整三年,因為第二段影片的主角是剛失蹤的容國哥。

片段裡的容國哥,先對鏡頭揮揮手,露出了久違的菩薩笑容。再踏著和力燦哥相似的步伐,背對著鏡頭步入海中。溫柔的叫著力燦哥的名字,直至完全沒入水中。

「所以說,容國哥找到了力燦哥了嗎?」崔準烘睜圓了小眼睛,小小聲的問了一句。

「一定是的,他一定是找到了力燦哥。」反手抱住高大的忙內,小心的不讓淚水掉出眼眶,劉永才肯定的回應了崔準烘的問題。

如果說片段交代了兩人的行蹤,那忙內收到的信件則是解開了哥哥離開的原因,那是兩個人的遺書。

金力燦的遺書很長,與其說是遺書,倒不如說是寫給容國哥的情書。像流水帳的交代自己患上了抑鬱症,交代了自己的愛情,交代了方容國許許多多的事情。

最後的最後,是一句『帶不走的,都留給你。』

方容國的遺書很短,就是像備忘錄一樣簡單的交代一下自己的去向,像他只是去去就回。

『我想力燦一個人會寂寞的,我去找他了。』

劉永才的淚終究是沒能忍住。

然後?然後這部放映了好幾年的電影終於迎來了謝幕。

方容國的離去,像小石頭投入水中,掀起了小小漣漪後又回復了平靜。

直至公司要求,劉永才開始收拾方製作人的工作室,也就是鄭大賢看到的場景。而他沒有告訴大賢的是,他發現了一張泛黃的便條紙。

『미안해 사랑해 용서해』富有金力燦特色的擁擠字體。

說什麼帶不走的都留給容國哥,力燦哥你根本知道吧?你甚麼都沒有留下。

趁着鄭大賢沒有留意,劉永才悄悄的把便條紙放入寫有『容國私物』的箱子,再牽着他的手離開了房間。

房間裡的灰塵揚起,在太陽的折射下閃閃發光。